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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餓。
弗雷特里西想著,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幼小的臉上皺出一個沮喪的神情。
做為一個神祇,居然因為饑餓唉聲嘆氣是有些匪夷所思,這一點弗雷也是知道的,不過有什麼辦法呢?他不過是個嬰兒嘛,而且才出生不到一天,母親就緊張兮兮地不知跑哪去了,留他一個人在出生的洞穴裡。
對於自己是天神宙斯的私生子而自己和母親正被那赫赫有名的天后大人追著,弗雷是知道的,即使他只是個剛出生的孩子,並不因此錯過命運對眾神的捉弄。不過這些無聊的情報一點也不能填飽他的肚子,他現在真希望自己的能力是可以憑空變出想要的東西。
但是當然那是不可能的,神也不是無所不能。
小小的身體滾了滾,最後慢慢地,在弗雷自己也沒察覺的情況下,那雙原本肥短的小腿已經長的足夠他站立在地了。
「好餓……」他呢喃著,已是個幼兒的身體跨出勉勉強強的腳步,慢慢地朝洞口走去。
洞穴裡很黑,很暗,而那裡有著唯一的光。
* * *
伯恩哈德勒住了他的馬車。
驅駛車輛的兇獸們噴出厚重的鼻息,對這個命令感到抗拒,然而伯恩哈德只一個瞪視,牠們一個個便平靜下來,擺平這一切後伯恩才收回視線,並向下方望去──此時的他原本是戴著太陽馳騁於穹道上的。
做為太陽與公正的神址,伯恩哈德知道自己不應拋下職責不顧,然而現在事情有變,有件不公不義的事情發生了,而且被針對的對象是他。
或者說,他的羊群。
馬匹們仍有些不安份,伯恩對牠們下達守候的命令,並小心而迅速地檢察車輛的情形,確定暫時的離開不會造成什麼異常後便一個傾身,向地面緩緩落下,雙腳最終踩踏上的是一片空曠的草原。
太空曠了,他的羊群原本應該在這兒的。
伯恩思索著,並仔細地探察起周圍,片段的命運浮現於腦海,讓他明白自己的懷疑並沒有錯,確實有人偷走他的羊,然而是關於犯人是誰,命運便不再透露,只告訴他「犯人是踏著腳步行走」。
他確實找到一串腳印,在密草中彎彎曲曲地前行,好像這人還不大會走路一樣。依著命運的指示,伯恩循著腳印追跡,但它只在附近繞行後便突兀地中斷了。
伯恩一愣,又是一番搜索一番,卻沒有再找到其他腳印,羊群踩踏過的痕跡倒是有,難道說犯人在這之後是騎著羊離開的?但是命運的指示是循著腳印找到犯人。
循著腳印……
伯恩回過頭,望著自己曾經走過的那段路。
「犯人是踏著腳步行走的。」他說,低沉的嗓音隱隱透出威嚴,令人不禁擔憂犯人的下場。可伯恩哈德已經踏屋堅定的腳步,這一次,是向著腳步來的方向而去。
* * *
有誰來了。
弗雷特里西眨眨眼,朝著洞口的方向看,那裡還沒有什麼動靜。
不過很快就會有了吧?他想,下意識地撥弄著什麼,一串聲音嗡嗡細響,他被自己的行為逗得咯咯笑,重新抱起滿滿的好奇心,面向那即將有什麼到來的那個地方。
他施了一點簡單的小把戲,在他將那群「食物」帶走的時候──他知道牠們是羊,不過他那時餓得很所以就別管這些了。這個技倆不算高明,他也準備好在羊群的主人真被他騙得團團轉時放心大笑,不過命運卻在這時向他預示接下去的必然。
太陽的光芒無處不在,祂終將知曉一切。
他知道掌管陽光的神祇是他的其中一位哥哥,也知道他會是找到自己的那個人。至於那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此時的弗雷特里西還不明白,懂事後的他終究會明白,命運只在祂想捉弄人時吐露隻字片語。
光射入了陰暗的洞穴之中。
對凡人而言過於耀眼的存在,踩踏著金黃的腳步,走進了他所追跡所至的這個地方。
這就是光明的神祇……弗雷想,目光依舊是一下也沒從那奪目的存在上移開,那嚴峻的神情讓他看得入迷。
伯恩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孩子的神情有什麼不對,或者說此時此刻,他還沒將這個孩子和偷自己羊的犯人連結在一起,他在尋找的是一個斗膽欺瞞神祇的傢伙,那必須要有足夠的機智與膽量──雖然招致的不過是懲罰。
然而他並沒有在這個地方找到其他的存在。
足跡確實是來到這裡。伯恩心想,再次環顧四周,卻還是沒瞧見什麼,反倒是那個孩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竟是自己來到他的跟前。伯恩皺眉,低頭看向著剛出生的小東西,以及他手上拿著的什麼。
與此同時他聽見空氣中響動著某種動人的聲音。
那是多年之後弗雷特里西從伯恩哈德那裡知道的,關於當時伯恩有多麼訝異,自己追蹤的犯人竟是個剛出生的孩子。
弗雷笑著說我可也是個是神吶,伯恩瞪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弗雷特里西又是一笑,從兄長手裡輕輕拎起那時他贈予對方的事物,人們日後命名為里拉琴的器物。
「在那種情況下對太陽神大人笑著彈琴的,恐怕我是第一個吧?」他一邊說,一邊撥響琴弦。
伯恩哈德在心底則是一口嘆息,心想自己那一天的感覺果然是對的。
這個弟弟,恐怕自己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了。